[ 四 ] 异化（第五屠皇乱斗，都市异能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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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没那么夸张吧，”慕睦扶正眼镜，说，“你昨天不还说要对付血色红宝石吗？”

“也是。”司机越过他，把那金属手提箱从空纸箱堆里提出来，蹲在地上，“咔哒”一声打开锁。慕睦瞪大了眼，看他在这破烂小楼里拿出一把VSK-94狙击枪，觉得这世界有点魔幻。

“看！不愧是大少爷，这东西都能搞来。”司机尝试着组装起来，语气隐隐有份雀跃，部件摩擦撞击的声响听起来格外令人兴奋。

慕睦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了：“……你不会是认真的吧？”

“宝石所剩无几了，我再不亲自动手，身体的变化不止一缕白头发。”司机站起来，舒了口气。合成的枪身轻巧便携，他拿在手里，露出满意的神情，试着瞄准对街窗台上的剑兰。

慕睦有着正常人的躯壳，他不能体会死亡逼近的恐惧，理性告诉他，司机要袭击的是最危险的角色。他一步跨到司机面前，脸上焦急之色明显：“你非要选血色红宝石？他的能力多恐怖你不知道吗？银沙滩屠戮场的尸体还没腐烂干净！你就靠——”

他话说一半，及时吞回去，司机听得明白，扬了扬嘴角：“就靠这弱得要命的能力赢给你看，怎么样？”

狙击枪的外表像墙纸剥落般一块块变成透明，最终整把枪消失在他手上。

哗啦啦，十七八块宝石被倒在书桌上，垒成一座小山。五彩斑斓的宝石盖住厚厚一沓试卷，圆锥曲线不认输，顽强地露出两个相交椭圆和五条或交或切的直线。

男生伸出右手，在宝石堆里挑挑拣拣，一块黄水晶滚落在地，也没能得到他施予的一次注视。稀少的冰彩玉髓有幸被选出，他将它握在左手中，这块宝石便渐渐融化，化为光泽亮丽的粘稠液体，渗入掌心。再摊开手，掌心只剩皮肉中长出的红宝石，在黑夜中散发着血色光芒。

男生把剩下的宝石拢进书包里，用卷子与书本随意盖在上面，便拎起书包，甩在一边肩膀上，走出无人的教室。

他戴起了深灰色连帽衫的兜帽，抬头才可见一张尚且稚嫩的脸，黑色短发恣意翘起，尤其一根呆毛倔强地挺立，死活压不下去。年方十七岁，还可以称一声“少年”，举手投足撇不开率性与轻狂。很难想象，他是传说中的恶魔Alex。

在同学和老师眼里，他独来独往，成绩长期垫底，时常出没于网吧和游戏厅，逢上校外混混，一撩眼皮，对方滚得麻溜，活脱脱一个不良少年——还是最凶的独狼型。其实他冤得很，这适逢高三，提前一个月开学，从早晨六点五十到夜晚十点，他一节课不缺。哪里有比他更乖的不良？

一觉醒来十点半这种小细节就不要在意了。

校门口街道沉寂，遍寻不着行人，只有一两辆轿车呼啸而过。Alex自然有步入阴暗小路的胆量，却不知道他经过拐角处的餐馆之后，在看似无人的餐馆三楼内，司机端起了枪。

夜深人静，Alex的脚步声逐渐远去。距离一百米，射击精度有所保障，他还未离开视野。司机紧盯瞄准镜，黑色镜筒把他的身影囊括其中，十字线一横一竖切分他的头部。蝉收了声，人合了嘴，世界屏住呼吸。

司机扣下扳机。

消音器把枪声压到最低，子弹自枪膛中射出，在瞬息间穿过整条街道，直抵Alex的后脑。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，扑通倒在地上。

接着异变徒生，一缕黑雾从他的左手掌心生出，越来越多，迅速覆盖瞄准镜中的景物。司机用肉眼远望，赫然见黑雾升至天际，遮天蔽日，吞噬星光，庞大的漩涡仿佛化为实质的怒火。而处于中心的人影慢慢爬起来，附着在后脑的黑雾涌动，啪嗒一声，完整的子弹掉落在地。

他踏一步，黑雾退一步，分开道路，俯首听命，像恭迎君王。狂风吹开兜帽，那双眼忽然抬起，直勾勾地望过来，瞳孔泛着渗人的血色。

司机跳出窗外，跃下三楼。下一刻，Alex挥动左手，间隔百米，巨大的黑色兽爪刺进窗内。墙壁裂成碎块，好似禁不起一碰的豆腐。兽爪散为黑雾，继而再次凝聚成刀刃，横贯整个楼层，将钢筋水泥的建筑一分为二。

司机就地一滚，避开拳头大的碎石，连射三发。奈何重重黑雾护佑Alex，子弹闯进像入了深水，速度锐减，劈里啪啦掉落一地，至死碰不到他的毫发。所幸牺牲弹丸初速换来的无声射击派上用场，Alex听不出他身在何处，依靠子弹来向，怎能在瞬息万变的战斗中分辨具体方位。

于是黑雾涌过来，席卷街道，沥青路面的地盘被尽数侵占，除他以外无人能立足。司机勾住壁灯，站上咖啡厅凸起的木雕门牌，黑雾擦着他的脚底而过。可那古典壁灯晃晃悠悠，发出吱嘎一声轻响，司机堪堪跳开，咖啡厅顷刻被黑雾吞没，室内室外每一寸空间都无处躲藏。

这攻势不留丝毫松懈的机会，司机落到书店屋顶，后背衬衫已经湿透。他一边躲避一边潜近，东西一条街的距离，从来没有觉得如此长。

终于，他跑到Alex南边的建筑上方，把消音器远远抛落。扣动扳机的同时，他高高跃起，黑雾侵吞脚下的屋顶，没能抓住他的脚踝。子弹依旧被拦下，这在意料之中。黑雾已然兵分三路，Alex身边的数量一时格外稀少，司机从高空落到他面前，闯入无防备的领域。

十数把黑色尖刀从背后刺来，他的枪口顶上少年的心脏。

司机，拥有无色钻石，隐身能力看似有较大的应用潜力，其实限制颇多，仅仅不小心擦肩而过，都会被人发现不对劲。有些人知道他不幸摊上一种弱小的能力，却没人知道他遇到过拥有特殊能力的异化者，能更改自己的能力——他本有选择的机会，却因为“我喜欢”这种理由而放弃。固执的人是糊涂的，却也是迷人的，迎风而上的身影总不免令人心动。他是少年心的憧憬，意气不消，热血不凉，信仰不灭。他是最珍贵的宝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