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 杰园 ] 夏日长梦

千粉点文，随机出的@落雪为白 的“杰园”……我现在才写出来而且超短QwQ

考虑很久要不要加长一些，还是选择不加。以我的笔力，写更多情节只会破坏这篇文现在的质感，我觉得停在这里最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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盛夏的蝉鸣声声作响时，这个城郊小镇的荒废教堂还未从长梦中苏醒。整墙爬山虎在午后的温暖阳光下昏昏欲睡，堆积的榕树落叶被光裸的脚丫踏过，发出轻轻的梦呓。高大墙壁收了光阴的赠礼，由无暇灰白覆上斑驳的黄色旧迹，至今守着这份静寂。

艾玛走进来，第一眼就注意到他。

彩色花窗将日光淘洗了一遍，尽数投注到他身上，这待遇仿佛蒙受神恩的天使。然而，他坐在祭坛前的长桌上，皮靴鞋底抵着圣经的书页，背后一双巨大的蝙蝠翅膀破出黑袍，瞳孔泛着殷红血色。

——这是他们所说的吸血鬼，一个占据荒废教堂的吸血鬼。

他也看到了艾玛。衣衫残破、腹中空空的流浪女孩儿，最多得这一个漠然的眼神，怎能奢求救助。可她磕磕绊绊地走到这里，布满淤青的双脚每再踏一步都是倒计时，如果不能得到神父的怜悯，只能祈求恶魔的慈悲。

“先生？”

艾玛轻轻地开口，唯恐惊动上个世纪的尘埃。

她不知道，当命运选定的王子闯入沉睡的国度，无声的脚步便有打破魔咒的力量。这一声呼唤响起的霎那，微风溜进半开的门缝，搅动轻尘飞旋，他身上凝滞千年的时光也开始缓缓流动。尽管他此时仅仅是静静地望着她，不言不语。

“我需要帮助，先生……请给我一点食物……”

艾玛支撑不住身体，跌坐在地，仰视他的角度再度拔高。在超脱俗世的存在面前谈论这低微的欲求，几乎算是亵渎，可她失去父母，失去容身之所，失去童年做过的美梦，还是要抓住凡俗的欲望，活下去。

“我可以拿我有的任何东西来换。”

“……你没有什么。”

他像雕像般沉默着，不知道过了多久，才慢慢开口。发音有些怪异，一句话寥寥几个单词，竟然混入拉丁文的词汇，像是多年没有与人交谈。

他曾是华服加身的显贵，曾是恶名昭著的杀人鬼，曾在悲恸中溺毙，曾在怒火中发狂。然而一切都在漫长的时间中逝去，徒留他这个不属于19世纪的传说。他在奉献弥撒的祭坛上摆出不可一世的姿态，赤裸裸地蔑视神的诅咒，以傲慢自我标榜，独舞不需要谁欣赏，过往也不需要谁得知。

直到流浪女孩儿冒冒失失地闯进来，搅动冰层下的水面。

他说：“如果你愿意陪伴一个吸血鬼，我可以让你不再需要食物。”

艾玛吃惊地抬起头，看到他低垂双眼，眸中光芒流转，弱了殷红色的可怖。宽阔的蝠翼猛地张开，遮天蔽日，然而阳光仍顽强地钻进来，把他的黑发染上淡金光泽。如果说这长桌是最后的晚餐的纪念，那么他便恰好占了那位拯救众生的神子的位置。至少在艾玛看来是这样。

他向她伸出手，圣经随他的动作被扫落在地，污折的书页盖住创世纪第四章。

神说：“你必流离飘荡在地上。”

她说：“我愿意。”

她抓住他的手，在教堂里许下誓言。双唇轻启，声带颤动，就此献祭凡人的躯壳，无尽的后半生与恶魔绑定。

后来的吟游诗人传唱着，在这样平平无奇的夏日午后，荒废多年的小教堂里，两个在孤独中走到穷途末路的灵魂相遇了。